留得秋色聽雨聲的散文

2021-06-23 散文

　　一場(chǎng)秋雨一場(chǎng)涼，兩甸陰霾寒入窗，連環(huán)颯風(fēng)雪上床。七月的“伏旱”，八月的炙熱，攢到九月便陰陰搭搭的，淋淋的“黃梅雨”掛在檐前屋后，“夏就這樣被旱完了”“秋就這樣被下完了”，極端天氣成了厄爾尼諾年最好的注腳。“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不是吐魯番的特權(quán)，我們這個(gè)中央之國的白菜心心——秦塬古城也被施了魔法，一天有四季，天天嬰孩臉，說變就變了。

　　農(nóng)歷八月十五柿子掛滿山墻，石榴紅嫣嫣，約好的嬋娟未來，雨卻漫了朱閣。有人說，天上雨離人的淚，今生總要尋個(gè)下家，沒有由頭，一言不合，就傾其所有，哭。對(duì)了，淚有了去處，便索性流瀉。這亂了章法的雨，毫無因果，毫無時(shí)空，毫無顧忌，說來就來，說去還不去，咋就栽到了人間？

　　雨從陽歷八月底直到十月中旬，就停住了行走的腳，扎了長寐的根，再?zèng)]有離開秦塬的一丁點(diǎn)兒意思，鉚足勁兒下著。小雨纏綿，中雨淅瀝，大雨傾盆，暴雨如注，白露剛過，霜沒來，雪提前造訪，冰雹裹風(fēng)，大大小小的雨水猶如潑辣的女子，歇斯底里地放蕩，肆意地哭鬧，恣睢地撒歡。低眉時(shí)脈脈，開心地笑出了淚花；張揚(yáng)時(shí)熱烈，酣暢地嚎啕出了溪流。緩緩急急的風(fēng)兒宛若詭異的黑手，眨巴著狡黠的眼，挾著輕浮的曖昧，發(fā)出鞺鞺鞳鞳的嗚咽。雨一聲令下，就揚(yáng)起鞭兒，野性地笞撻天地萬物。

　　雨撩撥著草，風(fēng)抽打著花，水親吻著土，寒擁抱著行人，雨和風(fēng)定了密約，水和寒說好似的，齊刷刷連袂舞動(dòng)。一陣瘋狂過后，“四大鬼魅”又急巔巔地尋找下一個(gè)目標(biāo)，熱切地戲嬉，焦躁地奔騰。土崖懸壁上枸桃樹已露出了半截虬根，赤裸的長須盤旋交錯(cuò)，熟透了的酸棗被打得“梨花帶雨”，散落一地，衰蒿雜芳早已匍匐在“雨精靈”的百褶裙下，橫斜參差，悄然沉酣。

　　山崖、坡跟的裂隙更開闊了，所有的坑坑洼洼注滿了水，汨汨地冒突著，小的渠，大的溝，淺的坳，深的壑爭(zhēng)著搶著招呼著不知什么方向的水源，匯聚開會(huì)，嘰嘰喳喳，叮叮咚咚，劈哩吧啦，好不熱鬧。

　　這雨是草原上的野馬，沒有羈絆，一心一意地瘋了，癲了，只是熱辣辣地扭著柔軟的腰肢，連綿不絕地馳騁著。

　　這雨是梁園里風(fēng)騷的月月紅，逗弄著綠葉，挑釁著玉露，惹惱了蜻蜓，只為自顧自地綻放馨香。

　　這雨更是倉央嘉措手中的詩集，你愛與不愛，它都賴在這兒不走，驀地潛入你的心窩，柔軟了你的魂靈。

　　干涸了大半年的渭河漲滿了肚，鼓囊囊的水灌滿了河道，沼澤撐到岸邊的臺(tái)地上，河漫灘上的蒹葭被淹沒了脖頸，泥淖糊到了垂柳的胸腔。

　　七月，我們盼著雨，可就是一滴不下，太陽只是炙烤著大地。九月，我們盼著太陽，可就是三天兩頭地下雨。太陽的味道只有雨知道，雨的'多情只有太陽曉得。

　　對(duì)，這天瓜了，似乎誰惹惱了它，攢了幾輩子的淚一下就要泄完，越哭越來勁，越鬧越上癮，發(fā)霉了的雨，發(fā)霉了的淚。天上一滴雨，地上一顆相思淚，天上的太平洋傾斜了，地上的離人淚流逝了。

　　一渦云，一梭雨，獨(dú)憑欄，瑤箏起。離恨天外一回眸，石畔絳珠三生草，點(diǎn)點(diǎn)滴滴化入盈盈淚。苔重莫輕掃，?深濕羅綃。雨多勿貪杯，酒香愁難銷。休怪寒籠暮色千嶂里，半湖瑟瑟半嶺煙，只言紅塵莽莽，惘茫然。

　　望又望，斷南冥，窮其趣：天上無根水濕透了秋，可是七仙女寄給董永相逢的信箋？大大小小的雨點(diǎn)可是嚶嚶噥噥的囑咐？長長短短的雨線可是綿綿密密的相思？

　　蝶戀上了花，生死契闊；雨戀上了秋，海枯石爛。“日殤賦”、“雨歌行”都是上蒼賜給大自然的“尚方寶劍”，觸及臨界點(diǎn)，便舞弄一番，略有懺悔，便天人合一。

　　浮生偷得閑，留得秋色聽雨聲，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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