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芽初露，老槐枯幕，我隨著春天的晨陽綻放，你卻隨著秋天的夕陽遲暮。想用粗大的臂膀去護你，你的生命卻悄悄交卸了。
——題記
望著碧藍的天空，他的眼睛刺透了白云，凝視在那虛擬的天空之城。他望著那里，他蜷縮在那里，望著那一望無垠的天際，母親，母親，誰能像你的面容？容我觀測你的模樣。糊了，朦了，像云霧縈繞在黑夜里惋惜，那幻象，不勾留，不籌措，遠去在地平線的光暮中。
望著繁星閃爍在夜空，點綴著漆黑的天枰。
他遠隔母親于千里之外，他才六歲啊，他頹唐的蜷縮在冰冰涼涼的隅中，偷偷的抽泣。漸漸地，他入眠在夢里，他與母親初泛在碧波江上，小木筏在水上凌波著，母親在身旁看著他邊叮囑他小心，邊笑著。他看著母親美麗的慈容，他似乎感覺比和哥哥在河里摸魚更加歡樂了，原來這就是母親的愛啊。可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因為他從夢里又回到了冰冷的夜晚，哥哥正在叫他呢，他斜了一眼他的哥哥，回屋睡去了，只留下掛在樹梢的那汪月亮。
清晨，他惺忪地隨著雞鳴睜開了他的小眼睛，望著透過殘垣斷壁照在破舊床沿的光束，他下了床。他找著要穿的衣服，發現外側枕頭下居然有六角錢，他依稀記得好像是爺爺放在這里的，好像當時說去隔壁隊里劉叔叔家幫忙。他爺爺是村里辦酒席的廚子和殺豬的，十里八村抄辦酒席都是找他去張羅宴席上的酒菜，每次酒席結束他爺爺都會給他和哥哥帶點酒席上的菜回來。今早怕是拂曉時就去了，臨走時，怕是擔心奶奶操勞農務餓著他們哥兒倆了，所以留了六毛錢在枕頭底下。后來還覺得不夠妥帖，又囑咐了他的小叔，叫他閑來時幫忙照看一下。剛開始還以為是一場夢，看到那六毛錢時，他才確定爺爺是真的有來過了。
那一年，那一夜，他和哥哥睡在鋪在糧倉上的鋪上，他哥哥睡了一會兒，覺得高度甚是不愉，就拿起用衣服疊起來當枕頭的衣服想從新整理一下，他剛拿起衣服一抖，把什么東西抖摟在了地上。由于家道慘澹，沒有通電，哥哥拾起了旁邊的煤油燈，點上往地上一照看，頓時看到一條高昂著頭的蛇正在地上來回穿梭著，速度很慢，來回觀望著，吐著長長的信子，把兄弟兩嚇得一個機靈，哥哥趕緊跑去叫來了爺爺。后來爺爺本想趕它出去就算了，卻始終無法將其攆走，無奈之下，爺爺將那條蛇打死了扔了出去。此間事了，兩兄弟似也被嚇得夜不能寐，好不容易剛睡著，下半夜，卻出事了，只聽得砰的一聲，他睡夢中滾下了糧倉，頭直接咂在了泡菜壇上，菜壇也瞬息破碎，壇子的碎片瞬間割破了他的脖子和額頭的多處位置。哥哥發現弟弟摔的頭破血流，照著煤油燈趕緊哭著跑去叫爺爺，爺爺聽到哥哥的哭喊呼嘯著跑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留著血的孫子，急忙把身旁的衣服撕碎了，纏在了他的脖頸上和頭部。
他看見爺爺布滿老繭的顫抖雙手撕扯著破舊衣服，他聽見爺爺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他抬頭想看看爺爺年邁的面容，爺爺趕緊按住了他的頭，不動不動，痛不痛不？爺爺這就背你到你黎叔叔那里去《村里的醫生》。其實他的余光已經看見了爺爺布滿淚水的面容，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他爺爺哭泣，他看見爺爺慌而不亂的一系列動作和焦急的面容，他幼小的心靈再也忍不住了，他趴在爺爺的背上哭著喊道，爺爺不哭，爺爺你不哭，你慢點，不要摔著了，我不疼，我不疼，你慢點跑。
那條平時要半個鐘的'路，那天夜里，一個哭著的老人背著一個哭泣的孩子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母親的母愛也許也是這樣的吧，他在病床上這樣想著，他是個倔犟的孩子，但他很想念他的母親。那天夜里，他身旁沒有母親，沒有父親，守在他身旁的是一個枯瘦的老人，他看著趴在床沿的爺爺，母親是不是也會像爺爺這樣對我好啊？他不怕疼，他什么也不怕，可他終究是個善良的孩子，看著焦瘦的爺爺，他又落下了淚來。
那一年，他父親回來了，那是他有意識以來第一次見到父親，躺在病床上的他很開心，他笑了，可燦爛的笑容里，他依舊沒有看見他的母親，這會兒他的母親又在哪里呢？
摸著脖頸上那道細長的疤痕，望著皎潔的月色和布滿星辰的夜空，想探尋那顆最閃亮的星星，此刻，那慈眉善目的面容又閃現了出來，爺爺，那遠隔生死重洋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愛”
我再也看不清您的臉。
——我在天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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