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散文：秋是什么

2021-06-13 散文

　　白露時節的皖南，接連幾天的冷風冷雨，空氣中漸漸彌漫著桂花的馨香。哦，夏天的熱烈已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后，江南真正意義上的秋降臨了。

　　踏著彌漫有桂香的山經小道，獨自一人攀上半山腰處的橫排路，舉目望去，層層疊疊的傍山梯田，金色的稻海波瀾隨風涌動，翻卷騰躍，如同錢塘潮般宏偉壯闊。山坡上成片的板栗林綴滿黃暈暈、刺乎乎的板栗蒲，給人以初開笑臉般的燦爛。遠處山洼里一片楓林，綠退黃顯，亦將秋意寫在樹梢。山下的村口，幾棵柿樹，青黃相間的果子綴滿枝頭，沉甸甸的壓迫著樹丫，像要墜下地一般……

　　哦，秋，你給人的第一感就是這般豐碩么？難怪俊青筆下那金燦燦的蘋果、黃橙橙的山楂、紅瑪瑙似的山果、水晶般的葡萄……渲染出的秋天的色彩是那么的絢麗燦爛，耀眼奪目，令人陶醉。而“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①，“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②，“老夫喜作黃昏頌，滿目青山夕照明”③，所抒發的秋之情懷又是那么的豪邁浪漫。至于“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⑤，“山明水凈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⑥所勾勒的秋之境界又是多么的明凈、郎麗、空曠、高遠……

　　可是秋在另一些文人騷客的筆下，卻又是蕭瑟的。歐陽修《秋聲賦》：秋氣主陰，商聲切切，“其色慘淡，煙飛云斂”，“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是何等的悲愴？更有“何處秋風起，蕭蕭送雁群”⑦，“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⑧，“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⑨，“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⑩……秋之凄冷、蕭條、令人頻添愁緒之境又是那么的真真切切……

　　秋究竟是什么？

　　此時，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打亂了我的思緒，抬頭仰望，一朵白云飄過頭頂的天空，我突然發現，白云后的`天空是那么的湛藍，那么的深邃，那么能激發人們的思想活力，那么能撩起人們想象的意愿……這不就是秋之意境么?

　　迎著傍晚的夕陽，繼續在橫排路上蹣跚著，腳下突然被一件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根爬過路來的葛藤。細看這葛藤葉已萎縮，藤漸干枯，看起來他已沒有了春天時那股嬌羞可人的嫩弱，亦失之夏天那股旺盛上攀的生機。但這時的它，卻正孕育著一次自身的變革——漸將一切的精髓內聚、沉淀于根部，雖失去了外表的惹人注目，但內質卻更為充實，淀粉更為富足，品味、咀嚼、享受它的人卻越來越多。應該說，它所蘊含的是一種變化與轉折。這不恰是秋之特質么？

　　夕陽終于沉下去了，一位五十開外的農人擔著兩筐從山地里剛摘下來的玉米棒一閃一閃的從我身邊擦過，沿著山路向著村莊邁去，那腳步鏗鏘有力，那經歷了生活的風雨打磨、歷練的身軀卻顯得矯健而剛強，那布滿皺紋的臉頰、那略顯滄桑的眼神，卻流露著一個農人在豐收到來之際難以覺察的自信、滿足、踏實、樂觀……質樸、平凡、實在，這不正是秋之魅力嗎？

　　夕陽快要近山了，那色彩卻越來越紅，像要把滿目的青山、田野、河流、村莊染透一般。農人的影子也在夕陽的余暉下越拉越長，它似乎要帶著我的思緒一同走向那山下的家……

　　哦，秋，讓我們慢慢的品味你的歸依吧……

　　注：①唐.杜牧.《山行》。

　　②唐.杜甫.《登高》。

　　③葉劍英詩句。

　　④唐.王維.《山居秋暝》。

　　⑤唐.王維.《使至塞上》。

　　⑥唐.劉禹錫.《秋詞》。

　　⑦唐.劉禹錫.《秋風引》。

　　⑧宋.柳永.《八聲甘州》。

　　⑨漢.劉徹.《秋風詞》。

　　⑩唐.杜牧.《齊安郡中偶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