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晚晴計劃》

2022-09-24 散文

　　不經意間，竟然五十有八了，似乎昨天還在感嘆人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瞬間就要被“光陰似箭”所取代了。照這種感覺，余下兩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晚晴”了！回頭看看，到退休時工齡就四十四年，也真該休息了。16歲就工作的不多，我們這一代的種種與眾不同，都是那個時代造就的結果。如今，風風火火向前沖了幾十年的列車就要戛然而止，停車以后干啥呢？在生命還有四分之一的時候，“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是不是更應該精心安排好夕陽紅的每分每秒？于是，計劃如下：

　　人這一輩子，想起很長，其實活過八十也不過三萬天。有好事者統計，人的一生要吃掉4頭牛、15頭豬、1200只雞、13000只雞蛋、3噸面包、18噸牛奶、75000杯茶……；要消耗10萬噸水（洗7000次澡），用報廢4臺洗衣機、3個冰箱、5臺電視機、15臺電腦、30部手機、4輛轎車；要產生生活垃圾40噸，要排泄大便3噸、小便40噸、嘔吐150次、放屁36立方米……伊哩哇啦的生，轟轟烈烈的活；肆無忌憚地索取自然，厚顏無恥地透支地球，總不能悄無聲息的一走了之吧。

　　雁過留聲，人過留痕。我計劃，寫兩本書。一本回憶錄，把這三萬天那些想干干不了、不想干卻非干不可的事，那些春風得意、秋風不得意的事，那些損人不利已、利己不損人的事，那些偉大而平凡、實在而平庸的事……一一記錄在案。人生之路，康莊大道也好，誤入歧途也罷；途中氣象，風和日麗也好，電閃雷鳴也罷；沿途風景，鮮花盛開也好，荊棘叢生也罷；行走之中，一帆風順也好，坎坷蹣跚也罷，一旦過去便成歷史，其中之喜怒哀樂、成敗得失，除了自我反思，大約也能給后人一些小小的借鑒和評價，如此而已。

　　另一本書，上下兩冊，上冊把我從小學到退休以前這大半輩子所寫的文稿，包括小學的作文，中學的讀書筆記，工廠的雜記，大學的處女作、畢業論文，當年在機關編雜志的熱血文章，發表和沒有發表的小說詩歌、散文雜文、游記家史，當兒子給去世的父親敬撰的祭文、當父親給兒子寫的語重心長的信……；下冊是退休以后想寫的、要寫的、該寫的、能寫的文章……全部匯集成冊，自己作序、自己出版、自己發行。說不定一百年以后有些文章能對如實地反映中國歷史有貢獻��！

　　自我有經濟能力購買音樂軟體（黑膠唱片、CD、DVD光碟）以來，多年一直未斷。積累至今，林林總總也有上千，雖不算多，卻也專注，都是西方古典音樂。從格里高利圣詠到巴洛克康塔塔，從維也納古典樂派到浪漫主義樂派，從新古典主義到印象派音樂，到跨界古典……從公元六世紀的基督教禮拜儀式音樂到下個月的柏林夏季森林音樂會，從交響樂到清唱劇，從協奏曲到歌舞劇，從室內樂到歌劇，從小夜曲到芭蕾舞劇……還為這些寶貝配了兩對音箱：意大利“卓立”（DVD用），英國KEF（CD用），還配套夏普投影儀、marantz碟機、spark電子管功放……盡管如此，自知還是初級“發燒”水平。但在音樂資料的收集整理上，可斗膽比試一番：每張碟、每首曲目都譯成了中文，大多曲目都有作曲家的背景資料、曲目的欣賞、演奏者、指揮家介紹……二三十萬字啊，都可以出一本書了！想想吧，Hi-Fi音響，原裝歐版碟，一杯咖啡……整個身心蕩漾在天籟之音的旋律中，和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偉大作曲家，和技巧精堪美妙絕倫的演奏家，和聲名遠揚震撼樂壇的指揮家，和無與倫比的世界頂尖交響樂團——零距離！什么感覺？我已經在音樂上提前預熱了退休生活。

　　“一人樂不如眾人樂”，就我現在的古典音樂軟硬件配置（不算還在不斷增加的），足可邀人一道欣賞。我計劃，辦一古典音樂講座，讓這些音樂資源充分發揮出來。音樂講座，從圈內朋友開始，逐漸發展圈外人士。開辦時完全免費，具有掃盲普及性質，一旦聽者眾多名聲鵲起，就開始收錢。一是體現講座的藝術價值，巴赫、貝多芬、莫扎特不是誰都可以聽懂的；二是通過經濟杠桿的調節，以保持欣賞者的合理數量；三是本人略有外快，必將全身心投入，以推動講座的可持續發展。一石三鳥，利國利民利自己，何樂不為？

　　退休了，大家都是時間的老板了。發小、同窗、青梅竹馬、耳鬢廝磨……當年淌著鼻涕龍、穿著開襠褲“摸爬滾打”一塊長大的伙伴，十年寒窗共同考試作弊、頑皮逃學的同學，在工廠一起熬過艱難歲月的工友，“十五志學、三十而立”，年齡的增長與相聚的時間逐漸形成反比。家庭、社會的責任；自己、下一代的發展，一股腦涌到眼前。要成家立業、要生兒育女、要奔錦繡前程。于是，商場拼命、職場摔打、官場暗斗、人場應酬、情場跌宕、賭場沉浮，各自演繹人生大戲……忙了、變了、疏遠了，就是同城也兩三年難見一面，更何況天各一方的。如今，累了、還原了、到點了�！叭说搅家粯印保嗽倜σ残�，官再大也廢了，錢再多也用不完了，錢再少也餓不死了，落葉終究要歸根了。發小、同窗、青梅竹馬、耳鬢廝磨……老同學、老朋友，特別興奮的是，當年的團干部，有大把的時間聚會了。正所謂“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又一個人生的輪回。

　　我計劃，大家聚會時，一定要有這么一個議題，就是各自“揭丑”，把自己這一輩子在商場職場官場人場情場賭場那些“見不得人”的瓜田李下、風花雪月、扯謊吶白、馬失前蹄、暗度陳倉、偷雞摸狗……逸聞趣事統統坦白出來。圣人云：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我曰：六十而自知，七十而無所顧忌、不怕揭。我參與、我帶頭、我快樂。在眾人的笑聲中，補充對自己一生最真實的總結。

　　以上算是我的晚晴主流計劃，文學音樂加聚會，雅俗共進，要做好真得下功夫。其他支流計劃、臨時計劃、突然計劃……也還很多：

　　退休第一天，就馬上把六十歲的心態調整到三十歲，以迎接光輝燦爛的晚晴生活；

　　發揚光大目前我參與的NGO組織的慈善工作，退了、休了，可以將業余的慈善工作深化為專業的慈善事業了。人到老年做些善事，不僅有意義，更重要的是能延年益壽啊！

　　購一套攝影器材，和師兄弟老五游歷名山大川，當一個業余“攝鬼”。再弄一個空間，把我們的作品在網上展示出來；

　　買一輛自行車，和朋友朱老歡以每次八十公里為限，腳踏輕騎，一周一次，青巖古鎮往返、烏當秘境來回；

　　還有旅游計劃：攜夫人旅游，繞地球一兩圈；應朋友之邀，天南地北任我游；陪家人出行，盡享晚晴天倫之樂……

　　還有健身計劃：游泳每周三次，每次500米；登山每周一次，每次看情況定奪運動量；老者了，還得學學太極拳……

　　再過幾年就要當爺爺了，還得計劃怎樣把我的文學、音樂的素養以及那一堆軟件硬件隔代傳給孫兒孫女們；

　　還有什么計劃到時候與時俱進地調整吧。

　　進入晚晴，讓時間這個“仆人”充分地服務于老板，服從于計劃，把四分之一的它拉成四分之三來用，像電視劇�？傊�，要把這有限的時間彌補過去歲月留下的無限遺憾。

　　生命進入尾聲，人生舞臺的帷幕正在徐徐拉上，讓這些計劃來給自己的一生劃上完美的句號吧：“讓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保ㄌ└隊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