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四五月。故事的開始，是在一所市重點中學里。校園里綠色環繞,干凈的空氣和著花香蔓溢四周。微風掀起窗簾,陽光沿著窗戶折進教室,照在她整潔的書桌上。她有意避開,卻發現了他藏在嘴角的笑。他遞了張紙條：放學后我們去拍照好嗎?
夏,六七八月。攝氏三十五度的高溫,十字路口旁碩大的LED屏反射著暗灰色的光，陰霾的天空中籠罩中浮動的云霧，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他左手拿著傘，右手牽著她的手，緩緩走過人行道。她為他輕拭臉上的汗，他說：不用了,你看,天要下雨了。
烏云漸濃，她雙手用力抓緊他的骼膊,讓他找一處避雨。“嘩！”頃刻間雨水稀瀝而下,他卻把傘扔掉,靠近她的耳朵說：不如我們一起感受淋雨快樂吧。她看著細長的雨水劃痕,微微點頭。他注視著她印滿雨滴的微笑臉龐，把這段美好記憶映刻在了心上。
秋,九十十一月。天空一片蔚藍,像是洗凈的玻璃，毫無瑕疵。教學樓后的老樹葉子飄落了一地,蕭瑟的秋風把斑駁的落葉鋪滿整個校園。天氣逐漸轉涼,他為她買了一套新毛衣,并且親自在上面繡了一個“心”的圖案。她收下了。
幾天后,她穿在身上,很合身,卻沒有了“心”的圖案。他問：那個“心”的圖案呢?她說：我不喜歡就把它拆掉了。他生氣了。她不知道，那是他前天晚上熬夜繡上的。
之后，他們彼此沉默著。
某天放學后,她叫他等等再走,有話要對他說。他輕輕應了一聲,卻也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寄了封信到他家里。他打開來,便看到了信紙上她清秀的字跡：
或許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把“心”的圖案拆掉,但,這也是我的自由。一直以來,都是你主導我們的一切,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春天時，那次放學后和你去拍照,當時的確很高興,但是你不知道,在我回家的路上，遭到了搶劫，劫走了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那個月我天天吃快餐面，你有關心過嗎？當然，你還不知道,夏天時，和你一起淋雨,得了重感冒,臥床好幾日,你是否看望過我?甚至連電話都沒打吧。或許，我們在一起，本來就是錯誤。
冬,十二一二月。忘了說明,淋雨時那是在暑假,而現在已經放寒假了。看見窗外的雪了嗎?那是今年的第三場雪,下得最大的,有幾厘米厚。這些日子很冷的。她因為爸媽的工作原因在給他信的第二天就去了老家,聽說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他忍受不了失戀的痛,把一個挑釁者打成重傷,被學校勒令退學。后來他托關系到北方當兵,現在還在東北雪地里演練呢。
除夕夜，他回了家,臉面蒼勁了許多。他找出丟在家里的手機卡裝在手機上。剛打開就收到幾十條短信,那是她發的信息。他看著,淚如雨下：
“我回老家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和別人打架了?你受傷沒?”
“聽朋友說你當兵去了,要天天開心哦.”
“我放寒假了,你在那還好嗎？”
“今年春節那天是你生日,祝你新年快樂,生日快樂！”
……最后一條短信是前天發的,卡一直沒有停機,是她充的話費。
他回復了所有的短信，但是最后只收到她一條簡短的信息:忘了我吧。他的心開始痛了。
大年初一，又是一年春夏秋冬。他凌晨六點起的床，沒有給長輩們拜年就騎著自行車去了她家原來的住址。那是郊區的一個最為普通的地方，她家的房子周圍異常荒涼，門已經生滿了銹，附近也少有人來來往往，只有下過雪的白的寂靜。
他沒有敲門，而是把門直接推開。他以為她會在這里等他，可院子里亂亂的，除了一些雜物什么都沒有。他撥打她的電話號碼，老是提示該用戶已關機。她在哪里等著他呢？失落的他把手機扔在地上，就這樣離開了……
三年后，或春或夏或秋或冬。他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娶了一個愛自己、關心自己的妻子，有了車，買了房，生活很富足。在這樣幸福的小家庭中，他已經習慣了沒有她的生活。
他的妻子懷了孕，他開車帶去醫院里檢查。在醫院的'掛號室里等了好久，轉過疲憊的頭朝向窗外看，有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她嗎？他有些茫然失措。他顧不上排隊，插隊掛號，在門診部檢查完妻子的身體狀況后就草草離開。妻子問他怎么了，他說沒什么。其實，他是在隱藏自己心底的深深的歉疚。
第二次去醫院檢查妻子的身體狀況時，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他向護士們描述她的樣子，護士們也不太清楚。只記得有個漂亮的女孩三年前因為幫男朋友沖話費在路上遭遇了車禍，腦部受重傷。最初意識正常，可是后來病情惡化，連自己的父母都認不得了。前幾天她的父母才把她從醫院接了回去，只是地址她們也不知道。
他聽護士們講完，傻傻地站在原處久久說不出話來。幾分鐘后，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妻子沒有問他，拉著他的手，笑著說:走，我們回家吧。
回到家，他從舊箱子里找出曾經的老照片。其中一張是他和她的合影，他靜靜地看著，沒有再翻看下一張。想念她可愛的表情，懷念她微笑的臉龐。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思考自己是對是錯。他知道，這個夜晚，注定了失眠……
第二天，他不見了。
妻子從他的書桌上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只寫著六個字:
親愛的，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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