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前的一天,習慣熬夜的我剛起床就收到短信,遽然得知王洪海老師仙逝的消息。已經來不及回濰坊參加當天的追悼,于是下午我去了雍和宮,在佛前為恩師靜心祈禱。老師的音容笑貌仍在我面前,如往日般灑脫地笑對我說,“以后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那一刻,雍和宮的鐘聲恰在空中悠揚地回蕩。
七月的濰坊剛剛暢享了一次久違的雨水滋潤。走在濰坊一中的舊校園里,看著遠處曾經熟悉的操場,心思回到20年前的光景。王洪海老師原在一中教化學,是我高中時期的班主任,已退休多年。上學時頗得恩師厚愛。心中有愧的是,畢業20年來,同老人家的見面次數委實不多。剛離校那幾年,春節還常去拜望他和其他幾位老師,后來隨著去拜年的人群越來越年輕,我們這班老學生就逐漸去得少了。再后來出國讀書,回國后紛擾于世事,回濰坊的次數也少了,也就擱置了許多應有的拜望。去年高中同學聚會,大家提議隔年要把王老師請來,我也深以為然。不料卻獲此噩耗。
見到師母,未敘幾句,她就哭了,我的眼淚也在眼眶里打轉。老師走得突然,查出腦瘤兩個月,之前在天壇醫院接受手術,本來順利,術后突然腦干部位惡化,撒手西去。師母哭著說,沒別的,就是想他。我在旁邊聽了同樣傷心。平素不會勸慰別人,只能念念地說,“老師走得安詳,沒有受苦,這就是幸事�！睅熌刚f老師生前很樂觀,兒女也都事業有成,平常他們兩個人經常聊天,夕陽紅,老來伴,就這樣戛然而止。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的悲痛。
在雨中,面對操場我站了很久。我注視著曾經的教室,仿佛又看到王老師正在上化學課,遇到難點時在費盡心神地打比喻,下課后又問同學們是否真的懂了,還要不要單獨講解。那時畢業臨近,我成績不穩定,他費了很多心思幫我解決臨場發揮問題。我就站在班級門口,很清楚地看著王老師弓著背,步履略顯蹣跚地走回辦公室……
恩師是性情中人,也是懂教育的人,教到高興處會神采飛揚,遇到心累時,他仍會注意每個學生的感受。春雨潤物無聲,老師年復一年地教了許多屆學生,在講授知識的同時,于平凡中教化著我們的心靈,像春雨澆灌幼苗,細膩、深入且無私。
佛經里說“心無掛礙,故無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老師生前灑脫,無求于功名,一心教書育人,對物質需求也看得很淡；老人家走得安詳,應當接近涅槃的境界了。如今我們這班學生已年近四十,經歷多了,在不惑的同時開始回首往事、感慨人生。同學聚首,說起這些年的經歷和得失,驀然想到,我們離老師“寵辱不驚、淡泊人生”的境界還差很遠。
我深深地為恩師祈禱,愿他在另一個世界里安詳、幸福、寧靜。并愿天下所有的老師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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