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農墾中建中學 吳名福
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七年級下冊第六單元中有一篇課文《斑羚飛渡》，文章描寫的是一群被獵人逼至懸崖峭壁的斑羚，為了贏得種群生存的機會，用犧牲一半挽救另一半的方法擺脫困境的壯舉。我在教授此文時，卻遇到一件尷尬事，幾乎沒有一個學生相信有這么一回事，這事讓我心情十分沮喪。事后想想學生們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雖說文章可以虛構，但不宜太離譜，作為教材，不宜傷害學生的純真。我也對“斑羚飛渡”的成功表示懷疑。主要有三點：
第一，文中的“我們”無疑是強者和劊子手的形象。斑羚屬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由于它們的生存環境遭到人類的肆意毀壞，其種群及其數量正在日益減少，而我們人類卻用近乎殘忍的狩獵手段把它們逼上絕路。在學生的眼中，在國家提倡愛護環境、保護動物的今天，“我們”是一群不光彩的角色，是斑羚的侵害者和生命的剝奪者。人類肆意屠殺、宰割，何其殘忍。
第二，“鐮刀頭羊”的形象過于人性化。群居的動物都有自己的首領，鐮刀頭羊具有健壯的體魄，聰明的頭腦和威嚴的氣勢。毫無疑問，它是領導者，組織者，指揮員的形象。當斑羚種群陷入絕境時，它只發出一聲吼叫，就讓斑羚母羊猛醒，并讓斑羚群自覺地按年齡大小、快速而有序地分成兩撥，完成了“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成功飛渡的偉大壯舉。它的沉穩、果斷、臨危不亂，簡直就像電影中一位身經百戰，指揮若定的高級將領。更為離譜的是它在突圍時不保存領導力量，沒有命令犧牲屬下來讓自己先跳到對面，而是自己最后一個“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那道絢麗的彩虹”。這不禁讓人想起當年狼牙山五壯士的英雄壯舉。比起五壯士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它是一位不折不扣、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好漢。不可否認，頭羊是有一定的作用，但它的英明和偉大，遠沒有文中描述的那么高深。學生不禁要問：頭羊如此高深的智慧，頭腦比人還聰明，心胸比人還要博大，眼光比人還要長遠，遇事比人還要鎮靜沉穩，面對死神，面不改色心不跳，活脫脫就是古代俠士、現代英雄的壯舉。這領頭羊還是羊嗎？
第三，斑羚們的形象過于神化。它們起跑時間先后的精確選擇，跳躍幅度的高低控制，跳躍技巧的嫻熟掌控，對接時機的吻合銜接簡直是天衣無縫，神機妙算。它們儼然就是久經沙場的老運動員，在教練的精心指導下用了無數心血與汗水，經過長時間的特種訓練，才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領。大家要知道，群羚面對的是“隔河對峙的兩座”“筆直的”“相距約六米”左右的懸崖峭壁，就算它們經過特別訓練，強烈的求生欲會導致奇跡的發生，但不可能每一對老少斑羚都算計得那么準，全部成功飛渡。從動物學、物理學的角度來分析，這個奇跡發生得太離奇了。也許有人會說，人有時還不如動物呢。這話有一定的道理，可那畢竟是有時候，而不是所有的方面。斑羚畢竟是斑羚，它不是人，更不是神。人都辦不到的事情，斑羚輕而易舉地辦到了，這還是斑羚嗎？
藝術大師齊白石老先生曾說過：“藝術就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媚世；不似，欺世”。如果這是一篇童話，無可非議。如果是一篇紀實作品，至少有那么一點點欺世之虞。試想，那非洲大草原上角馬和斑馬在每年一度的大遷徙途中，也能像斑羚那樣，有組織有紀律地進行遷徙，而且專門組建一支特種部隊，成立前線指揮部，專踢那獅子、鱷魚的要害，如此一來，獅鱷不被踢死，也要被餓死。我想，角馬和斑馬等動物的智慧并不比斑羚低，世世代代都總結不出一條經驗來，實在是愚蠢之極。如果人類也有那么多奇跡發生，這奇跡又偏偏發生在中國人身上，那些力量型，技巧型的運動項目的獎牌無疑會全被中國人包攬。遺撼的是，這些都是想象而非事實。
教授此文，面對學生的異議，我的心為之一動。課似乎上不下去了。我機靈一動，讓學生改寫斑羚的結局。有的說把斑羚分成幾組，分頭突圍，小部分被打死，大部分逃生；有的主張單個突圍，然后到某個地點集中，另覓棲身之地；有的道沿路返回，一部分“黃繼光”式的老斑羚堵住獵人的槍口，一部分逃生；有的寫斑羚凜然就義，全體跳下懸崖，抗議人類對它們的槍殺；更有一位同學敘述獵人們驚呆了、感動了，主動讓出一條路，斑羚們眼含熱淚，戀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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