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資陽市實驗外國語學校 孔世權
讓良心承受三十年的拷問,讓情感經受三十年的涅槃。人生有多少個三十年可以用來等待,用來接受傷害?三十年,無論多么不可饒恕的孽情都值得讓人同情了。更何況,誰沒有過懵懂的青春?誰沒有過綻放的季節?周樸園不是一個禁欲主義者,更不是一個圣人。當浪漫的愛情必須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退步的時候,他僅僅是舍棄了浪漫啊。也許,這在“唯情主義”的瓊瑤論者們看來,這無疑是應該受到懲戒的。傳統的中國社會自古就有“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忠貞不渝,周樸園的受譴責處就在于他違背了這一傳統,再加上他資本家的特殊身份,這就更之他“罪不可贖“了。然而,我們是逼問周樸園的感情,不在于褒貶他的階級身份啊!
如果說三十年對逝者的祭奠都不能博得我們的大度的話,那么,時下演藝圈中朝秦暮楚的亂始亂棄我們又該怎樣來批評呢?又有多少有志之士拋妻別子成就個人“夢想”呢?家庭和事業究竟孰為先?也許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定論的問題。但長期以來,我們習慣了戴上階級論的眼鏡來分析人物,又有過多少“以人為本”的關照意識呢?
對于劇中周樸園認出魯侍萍前后態度的變化,有人認為這是其“丑惡嘴臉”的徹底暴露。我不以為然。試想,一個極度自負要強、事業有成的周老爺竟然整整三十年不知道自己癡戀的女人的生死,而這個女人一直都沒有再來找他,自尊心該是受到了多么大的傷害啊!可是,一旦三十年后出現,和那個自己日夜癡戀的“鏡中人”卻突然之間出現了那么大的反差,這叫他如何接受?這難道不是對三十年來自己苦情的一分嘲弄嗎?現實中難道我們就沒有過寧愿祭奠美麗的夢,而不愿意面對殘酷的真的情況嗎?而為何類似的經歷到了周樸園身上我們就上綱上線了呢?這真的一點都不人道啊!也許有人會說,那你周樸園為何沒有深深的贖罪啊?但如果所有的人都可以先“罪”而后“贖”的話,那該有多少人可以為自己找一種借口啊!而周樸園偏偏就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他要的就是別人對他的順從啊!但我們就能夠據此否認他內心的煎熬的真實性嗎?多少人從不在人前言一個“愛”字,但我們就能因此否認他心中無愛嗎?
曹禺先生在《雷雨.序》里,曾多次提到宇宙人生的殘酷性:“宇宙正象一口殘酷的井,落在里面,怎樣呼喊也難以逃脫這黑暗的坑。”他還說,《雷雨》所顯示的,正是“宇宙里斗爭的‘殘忍’與‘殘酷’”。在這“黑暗的坑”中“斗爭的‘殘忍’與‘殘酷’”,顯然構成了劇中一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悲劇情節,那么,周樸園是否也是“悲劇“之一呢?而這種”悲劇“,我想則正是我們后來者強施給他的精神枷鎖啊!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但是已惘然。”誠然,一段孽情,曾經使一個如花朵般燃燒的少女的生命枯萎了,但是,另外一個生命呢?無論是“虛偽”論者,還是“慰藉”論者啊,請不要忽視了周樸園不設防的感情!
對于周樸園的感情世界,我以為,周樸園之錯,錯在其資本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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