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水
任何文學作品都有內(nèi)容和形式方面的價值，第一流的文學必蘊藏著一層最深的意義與境界，以及形式方面的價值。常人欣賞文學，很難發(fā)現(xiàn)這些，歌德說過：①
內(nèi)容人人看得見，
函義只有心人得之，
形式對于大多數(shù)人是一秘密。
所以，第一流的文學等待千古真正的知己。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可以說，每個偉大的作家，都不免孤寂。學生也一樣。天真樸素，沒有受過文學理論教育，沒有文藝上任何主義及學說的成見；在文學欣賞過程中，他是不反省的，無批判的，往往不了解，不注意一部文學作品成為文學的特殊性，偏向于文學所表現(xiàn)的表層的內(nèi)容、故事、生命的事跡，不甚了解那深層的涵義及創(chuàng)造的表現(xiàn)的形式。例如，學生在欣賞日本作家栗良平的小說《一碗陽春面》時，只能看到母子三人一家奮斗而成功的故事及他們身上頑強、向上、奮爭的精神；在莫泊桑的小說《項鏈》中只能感受到主人公遭遇的坎坷、情節(jié)的離奇，他們不能了解更深層的涵義及形式上的價值。
馬克思說： "對于不辨音律的耳朵說來，最美的音樂也毫無意義。"②要欣賞音樂，就需要培養(yǎng)耳朵的音樂感：要欣賞文學，就需要培養(yǎng)對文學作品的鑒賞能力。為使學生面對文學作品能欣賞存在于其中的深層涵義及形式的價值，我們在閱讀教學時，應(yīng)培養(yǎng)學生理解、分辨、鑒賞文學作品的能力，提高學生的文學修養(yǎng)。
歌德曾說： "鑒賞力不是靠觀賞中等作品，而是要靠觀賞最好的作品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③中學語文教科書中選的當然是一流的文學作品；在教師的引導下， 日積月累，學生的鑒賞能力會有所提高。可我們的教學也存在著問題， 就是教學中就文析文，缺少理性的提煉，學生鑒賞能力的培養(yǎng)提高有限。面對 浩如煙海的文學作品，不形成一定水平的鑒賞能力，今后學生會"脖子上掛著 大燒餅而餓死"。這就像"金子與點金術(shù)"，我們既要給學生"金子"，也要 教他們"點金之術(shù)"。因此，平時的文學閱讀教學中，有必要融合有關(guān)文學理論，作為方法，傳授給學生，使他們遷移到課外文學作品的欣賞中去，打開這 座寶庫。
文學作品是豐富的，文學理論是多樣的，在文學作品閱讀教學中，可以傳授的文學理論很多。下面舉兩個例子。拿前面提到的《一碗陽春面》來說，在閱讀中，學生關(guān)注的是故事情節(jié)，理解的是表層的內(nèi)容：教師在授課時，可結(jié)合海明威的"冰山原理"挖掘深層涵義，既加深學生的體會，又傳授他們方法。
案例'…-： 《一碗陽春面》
目的：運用海明威"冰山原理"解讀課文，理解作品反映的母子親情、人間真情和民族精神。
首先分析母子三人組成的家庭，孤兒寡母，極度貧因，負債累累， 由于親 情使--家人團結(jié)，奮爭，終于厄除運開。
接著分析老板夫婦的言語、動作、指出母子三人走過這一段艱難的路，與老板夫婦等人的真情鼓勵分不開。
再者，第三次吃面后，老板夫婦傳誦"二號桌"的故事，二號桌成為"幸福的桌子"，顧客們感動了。十年等待，終于迎來了第四次吃面：此時店里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和鼓掌聲，正是因為顧客有相似的經(jīng)歷，才引起了這樣的共鳴。這是一種民族精神--團結(jié)、頑強、向上、奮爭，正是這種精神使日本民族從戰(zhàn)爭的廢墟上站了起來。
最后，把這些歸結(jié)到"冰山原理"上來。母子三人一家的奮爭只是冰山露在海面的一角，在海里更有深厚的支撐這角冰塊的一整座冰山--民族精神。小說的故事和表層的內(nèi)容只是冰山的一角，而渾厚的深層的涵義是在海面下：欣賞文學，就應(yīng)該透過這種表層的東西去挖掘蘊藏在里面的深層涵義。這樣，學生知道了怎樣去挖掘深層涵義，在今后的閱讀欣賞中會注意去挖掘它。
這是內(nèi)容方面的例子，再看形式方面的。如《項鏈》的閱讀教學，通過對文章的幾個情節(jié)爭議點的討論剖析，理解"情節(jié)是由人物性格決定，為展示人物性格服務(wù)"這一理論，欣賞小說情節(jié)設(shè)計的精妙。
情節(jié)是表現(xiàn)人物性格的藝術(shù)手段。情節(jié)的設(shè)計安排要精巧，既在意料之外，具有戲劇性，又在情理之中，具有必然性。因此情節(jié)的設(shè)計安排要符合人物性格，充分展示人物性格。 《項鏈》中值得討論的是瑪?shù)贍柕聻槭裁磿⒓右箷ソ桧楁湥钑鬄槭裁磿䜩G項鏈會借債賠項鏈。這些情節(jié)看起來純屬巧合，很偶然，但這些情節(jié)是由瑪?shù)贍柕碌膼勰教摌s的性格造成的，是必然的。因為她的愛慕虛榮，一心想擠進上流社會，才會去參加夜會，才會借項鏈，才會因舞會上的陶醉或舞會后的倉皇而丟項鏈：又因為她除了愛慕虛榮，應(yīng)該算是一個"好女子"，才會借債賠項鏈；也正因為這性格，使她艱于啟齒向弗萊思節(jié)夫人講明真相而受了十年"假項鏈"的苦。這一些，很好地體現(xiàn)了"情節(jié)與人物性格的關(guān)系"。
下面是《項鏈》的教學案例。
案例二： 《項鏈》
目的：討論分析小說情節(jié)與人物性格間的關(guān)系，體會作品故事情節(jié)的精妙。
一、分析開頭關(guān)于瑪?shù)贍柕碌拇蠖涡睦砻鑼懀私馑男愿裉卣鳌?/p>
二、討論參加夜會、借項鏈、丟項鏈、賠項鏈的必然性，體會情節(jié)設(shè)計的精妙。
三、歸納情節(jié)與人物性格間的關(guān)系。
這節(jié)課中，學生既欣賞了小說情節(jié)設(shè)計的精妙，又學到了"情節(jié)與人物性格關(guān)系"的理論，這可以指導以后的文學欣賞，提高文學鑒賞能力。
通過上面的探討，明確了文學理論的學習，有利于學生欣賞水平的提高，文學閱讀教學中有必要傳授文學理論。但純理論的學習，不是中學生的事；他們這樣的年齡，重在積累對文學作品的感性認識，提高鑒賞的能力。我們應(yīng)該 結(jié)合學生實際，融合有關(guān)文學理論，在引導學生欣賞作品的同時，使他們接受 有關(guān)理淪。 《守財奴》的教學有人就這樣處理④。
案例三： 《守財奴》
目的：在引導學生欣賞小說的同時，初步了解鑒賞文學作品的四個步驟。
一、品味語言理解形象。從"搶梳妝匣"一幕中"老頭兒身子一縱，撲上 梳妝匣，好像一頭老虎撲上一個睡著的嬰兒"⑤里面動詞"縱"、 "撲"及比 喻、 "老頭兒"三字的妙處，理解葛朗臺這一嗜金狂的形象。這一形象還可以 從拿儂的話里作側(cè)面理解： "先生，你一生一世總得講一次理吧。"
二、展開想象再現(xiàn)形象。在"騙承繼權(quán)"一幕中有四個句子，沒有神態(tài)動作。
"咱們中間可有些小小的事得辦一辦。--對不對，克羅旭?"
"是呀，是呀，小乖乖。我不能讓事情擱在那兒牽腸掛肚。你總不至于要我受罪吧。"
"克羅旭，你這些保險沒有錯嗎?可以對一個孩子說嗎?"
"我按月付你一百法郎的大利錢。這樣，你愛做多少臺彌撒給誰都可以了!……"
為了啟發(fā)學生想象，在小說中找了8個描寫葛朗臺神態(tài)動作的句子。
"拿了一把金路易來摔在床上"
"一邊說一邊把錢拈著玩"
"在女兒面前哆嗦"
"眼睛的神氣差不多是很慈祥了"
"腦門上盡是汗''
"他搓著手"
"瞪著金子的眼光"
"冷笑著"
讓學生展開想象，為葛朗臺的每句話找一個最適合的神態(tài)動作，達到再現(xiàn)形象的目的。三、激發(fā)情感獲得共鳴。 "騙承繼權(quán)"這一幕表面平靜，實際上在很好地展示了人物性格、人物沖突，讓學生分角色朗讀(一女生演歐也妮，一男生演葛朗臺，其余的人演克羅旭，敘述性的話不讀)，體會里邊的情感。之后，教師以朗誦的語調(diào)描述這種家庭的苦難(可分析這是葛朗臺無意識的杰作)，達到與作品"共鳴"。
四、比較思考形成評價。讓學生比較葛朗臺夫婦的遺囑及作者刑他們的死的評價，明確作者這么寫的目的--作者贊揚的是葛朗臺太太，她是美的化身、善的化身，人性的化身；作者批判揭露的是葛朗臺，他是丑的化身，惡的化身，獸性的化身。作者以葛朗臺太太的美、善、人性對比葛朗臺的丑、惡、獸性，以揭露金錢社會的罪惡。
至此，完成一次"鑒賞"，再次明確鑒賞的過程是"鑒←←---→；三賞"，基礎(chǔ)是語 言。
這里，授課的重點是對小說的欣賞，但在這過程中，學生在實踐的基礎(chǔ)上了解鑒賞的幾個步驟。
總之，只要處理得當，在文學閱讀教學中，傳授適當?shù)奈膶W理論，是可能的，而且是必要的，這能提高學生的欣賞水平。
參考文獻：
1、宗白華著《美學的散步》 (安徽教育出版社)第]64頁
2、馬克思《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第79頁
3、唐元棣主編《簡明美學教程》 (江西高校出版社)第225頁
4、曾在某本雜志上見過的某位同仁的授課實錄
5、本案例的引用文字均見《高級中學課本語文(第三冊)》(人民教育出版社 1995
年版)中的《守財奴》一課。
作者郵箱： ruoqiushui@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