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市雅禮中學 徐昌才
樂府民歌《孔雀東南飛》先后安排了故事主人公劉蘭芝兩次拒婚的場景描寫。第一次是蘭芝被休回家之后,縣令遣媒上劉家為兒子求婚,蘭芝斷然拒絕;第二次是太守遣媒上劉家為兒子求婚,蘭芝迫于兄長的壓力,當場面應婚,實際上卻是作好了抗婚殉情的思想準備。兩次描寫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對于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刻畫人物形象,表現作品主題思想都有重要作用。下面擬就兩次拒婚描寫的異同情況作些分析。
首先,蘭芝態度不同。第一次拒婚,劉蘭芝面對的是縣令家的三少爺年輕帥氣,窈窕絕倫,便言多才。這是許多年輕女子夢寐以求的意中人選,就連理解蘭芝的阿母也勸她“汝可去應之”,蘭芝卻不為所動,她想到的是與仲卿離別時的錚錚誓言,與仲卿相處時的情投意合從而采取斷然拒絕的態度:“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斷”則罷,前面還加上一個表時間的副詞“自”(馬上,立即之意),表明蘭芝幾乎是不容思考、不須商量,立馬拒絕。也可看出女主人的恪守愛情,忠貞不渝的高潔情懷。/第二次拒婚情況有所不同,先是登門求婚的人權勢、地位、財富較之于縣令兒子更其顯赫,再是蘭芝兄長橫加干涉,以勢利小人的家長威嚴逼迫蘭芝,蘭芝實在是出于無可奈何,只好表面上應允了這門婚事,從后文的情節發展可以看出,蘭芝的爽快應婚(登即相許和,便可作婚姻)實際上是已經深思熟慮,作好了殉情抗婚的心理準備。言行不一折射出人物面臨二難選擇時矛盾痛苦的內心世界,面對榮華富貴,蘭芝不為所動;面對兇暴威壓,蘭芝巧妙周旋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與自己相愛的人生死相隨,永不分離。此情此志,撼人心魄,同時,第二次抗婚(表面上應婚)推動了下一情節的發展,有蘭芝的表面應婚,才有下文的太守迎親場面描寫,而太守迎親的場面之豪華富貴、熱鬧喜慶卻又從側面反襯出蘭芝鄙棄富貴,忠于愛情的可貴品質。情節的發展又凸現人物性格,人物性格推動了情節的發展。這是《孔雀東南飛》在塑造人物形象的一個重要特點。
其次,母兄態度不同。兩次拒婚的描寫,劉母的言行都表現出一種尊重女兒,善解人意的慈母胸懷,面對縣令兒子的求婚,劉母先是勸女兒應允,當得知女兒與府吏有約在先時,又尊照女兒意見,出面拒絕媒人;第二次更是直截了當:“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完全站在女兒這一邊,想女兒之所想急女兒之所急通情達理,滿心慈善。而兄長的態度卻大不相同,面對太守兒子求婚期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劉兄不滿蘭芝、劉母的選擇,心煩意亂,威逼蘭芝。“作會什何不量?”粗暴訓斥,盛氣凌人。“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趨炎附勢,見利忘義。“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云?”弦外之音是:“難道要我養你一輩子么?”兄妹之間,下逐客令,可見其尖酸刻薄,冷酷無情,是一副典型的市儈面孔。
再次,兩次拒婚情節的設置目的一致,都有其局限性。兩次拒婚的情節設置,純屬虛構。一是突出了劉蘭芝重情義,輕物利,絲毫不為榮華富貴所動的高尚情操,也為后文雙雙殉情作了充分的鋪陳和渲染,二是太守縣令兩家求婚與焦母對劉的掃地出門形成對比,諷刺和抨擊了焦母的專橫兇悍,有眼無珠不識金玉相。突出正面形象,貶斥反面形象,表達了鮮明的愛憎褒貶之情。當然這種虛構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使人讀來產生這樣一種感覺:似乎下層人民的價值只有依靠上層社會的憐憫才能得到體現。這恰恰是一種鄙棄本階層,迎合上層社會的奴顔媚骨,暴露出民眾心理中庸俗的劣根性,當然這是時代的局限造成的,我們不可苛求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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