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愛君
干國祥老師在《導語,你怎樣“導入”新課標下的新課堂?》的討論中提到:“閱讀課的導入要爭取‘點燃’學生。而這個“點燃”可以有激發學生的興趣和向學生的慣有思想提出挑戰這兩種方法。”
我十分贊成干老師“閱讀課的導入要爭取‘點燃’學生”的主張。很想補充一點的是:這里提到的“點燃”,恐怕不只是“激發學生的興趣和向學生的慣有思想提出挑戰這兩種方法”,而是很多;達到的目的,恐怕也不只是“激發學生的興趣和向學生的慣有思想提出挑戰”(這兩者無疑是相當重要的),應該更多。單就那些作為富有感染力的文學作品的課文來說,“點燃”的目的就可以增加一條:確立情感基調,引發學生情感的共鳴,進而做到“披文以入情”、“緣情而悟文”。也只有“入情”、“情貫始終”,師生才有可能充分領略文藝作品的魅力,文藝作品的教學效果才有可能比較理想。
談到這一點,我很想引用一個自認為還算成功,但也曾在論壇上引起過爭論的案例,那就是我曾寫過的《用心靈品讀你--〈記念劉和珍君〉教學手記》。這里只就其中涉及到的導入方式談談看法。
這節課上課前,我別的話沒說,先請同學們隨意地傳看了幾張照片,上面有我,有我的同學,有教授,有背景。那些背景,引發了大家特別的興趣:這是什么建筑?這是哪里的花園?上課了,我沒有馬上答復同學們的疑問,而是請大家打開書,看看《記念劉和珍君》一文的標題、題解和課文第一句,然后才告訴他們:“這些照片的背景,正是當年北京女子師范大學的校址,她現在的名字是北京師范大學北校,幾年前我曾有機會在這里學習。同學們想一想,假如時間可以倒流,那照片上的我,很有可能就是劉和珍君;我旁邊的幾個同學,很有可能就是楊德群君、張靜淑君;我們中間那位博學的教授,很有可能就是魯迅先生……”
伴著我略帶抒情的導入語,同學們驚訝、沉思、動情,我分明感覺到,劉和珍君和魯迅先生一下子走到了學生面前,走進了學生心里,時代的距離、心靈的隔膜倏然消失,同學們美好神圣的感情漸漸被喚醒了。
李海林先生在討論我這個案例時,對這一導入法予以了肯定:“我覺得您這堂課最成功的是情感的醞釀和造勢。”并分析說,這樣做“就打通了‘人’與‘語言’的通道,這就是‘入情通文’,入了情,就通了文,于是‘情’與‘文’就‘接觸’了,就‘對話’了,‘人’就獲得了‘語言’,語言也獲得了‘人’。許多語文老師蔽在何處呢?就蔽在‘語言’與‘人’之間的相通。要么把‘語言’搞得水落石出,要么把‘人’搞得支離破碎,其結果既扼殺了語言的生命,更扼殺了人的生命。所以我說:你的情感的鋪墊和造勢是成功的。”
《普通高級中學語文課程標準(送審稿)》在談到“必修課程內容的組合和教學實施”這一問題時,針對“文學作品”的閱讀,提出“應引導學生設身處地、身臨其境地去感受,重視對作品主體形象和情感基調的整體感知和直覺把握”,--這就意味著,在新的課程標準里,教師的“引導”作用并沒有被否定,而仍然是被積極提倡的。由于年齡和受教育的關系,教師的社會閱歷、知識背景、情感體驗比學生相對要豐富得多,所以有能力也有責任“引導學生設身處地、身臨其境地去感受”,從而使學生對作品主體形象和情感基調有較為準確的整體感知和直覺把握。這是學生學習文學作品很重要的一步,要實現這一步,離不開教師恰如其分的“導入”,即“點燃”。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這一步只是基礎的一步,并不是終結,更不是目的。如果對文學作品的學習僅僅走到這一步就完結了,那就意味著閱讀教學不過是恢復、重建經典文本的作者原意的過程,將文本意義的解釋永遠置于一成不變之中。如此一來,閱讀教學會不自覺地陷入一種狹窄的封閉圈,學生自由閱讀的空間被人為地縮小了,學生個體解讀的創造權利也被扼殺了。--長期以來,這種現象在語文教學中并不鮮見,以致不斷賺來討伐的聲音。
正因如此,針對“文學作品”的閱讀,新課標同時指出:“關注作品內涵的多義性和模糊性,鼓勵學生積極地、富有創意地建構文本意義。”--這無疑是肯定了閱讀作為一種富有挑戰性的活動,不僅要學生理解文本所提供的信息,而且要激活信息的意義,要給學生留出想象、解釋的空間。近來,有研究者提出在閱讀方面要走出封閉圈,讓“一元與多元理解同存共榮”,這種新的閱讀學觀念,正在逐漸被越來越多的語文教育工作者接受,并體現在課堂教學中。
回到主題上來,我們就可以清醒地意識到,不管是怎樣的“導入”(或曰“點燃”),都不是為了甩出一條韁繩栓住學生的情感、思維之野馬,讓一切皆“入我彀中”;而應該恰恰相反,是拋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學生自由釋放個人閱讀文本的體驗,通過師生、生生間的交流、對話,相互取長補短,尋求共同的認識,達成較正確的一元理解,同時允許保留個人合理的多元理解,從而實現“積極地、富有創意地建構文本意義”的現代閱讀教學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