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不掉的詩忘不掉的愛雜文隨筆

2021-06-25 隨筆

　　我和張三中是同學(xué)，但自從走出校門，我們便為了各自的生存而各奔東西；我和張三中是詩友，但自從走上社會，我們便失去了昔日同讀詩書的快樂時光。山不轉(zhuǎn)水在轉(zhuǎn)，水不轉(zhuǎn)人在轉(zhuǎn)，正因為如此，在失去二十多年的聯(lián)系之后，我們卻意外地在深圳這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重又聚首。就是這一次相見，我才知道張三中這個昔日的同學(xué)與詩友，還保持著愛詩的習(xí)慣，并且在多年積淀的基礎(chǔ)上，出了第一本在深圳詩壇得到熱捧的詩集《苦菜花兒開》。當(dāng)我手捧這本還散發(fā)著油墨香的詩集時，我竟然有些無語哽咽。哽的是年華易逝，而一顆愛詩的心卻依然鮮活，依然會為偶得的妙句而欣喜若狂；咽的是時光飛逝，而愛詩的人終于等到了瓜熟蒂落，自己多年的心血變成了一個個鉛字、進而碼成了一本厚厚的書！“花兒開在斜風(fēng)細雨的四月間/遠方詩人春天的門楹/落不盡的春雨/拂不完的春風(fēng)/二十二年啦/今夜，總算吹開詩人春天的門房//”、“二十二年前一粒不起眼的種子/不經(jīng)意撒落在時光的小屋檐下/近不惑之年了/撒落的春去春又回/如失散二十余年的孩子/找到歸家的屋檐/今夜懷抱著她/歌吟一地的星光//”（《四月，捎來遠方詩人一山坡的口哨——寫給新詩集〈苦菜花兒開〉》）就是這種心情的明證。

　　在詩人張三中出版第一部詩集的時候，各路詩人以及詩評家都對詩人張三中的詩歌作了較詳細的剖析，我就不再多說什么。但面對同學(xué)、詩友，更是詩人的張三中，我只能就我所知道的張三中其人，或是我所看到的張三中其詩，寫一點讀過詩集之后的感受。

　　“總有一個年頭我是云雀歌唱在枝頭”

　　苦難是一杯難咽的酒，但在這樣的苦難中，張三中從中依然找到了快樂。同我一樣，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張三中毅然決然選擇了南下。在把根深扎在別人的城市之前，所遭受的苦痛與磨難那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更不可能用數(shù)字來簡單地記錄。

　　在詩集《木易沉香》的第二輯中，詩人張三中就把漂泊異鄉(xiāng)所帶來的肉體磨練、心靈震憾，以及對愛的執(zhí)著寫得相當(dāng)?shù)轿弧Ｈ绻麤]有經(jīng)歷最底層的打工生活，就不可能有如此真實的打工生活寫照。打工的生活是疲憊的，更是辛苦的，但作為一個心中有著理想有著夢想的人，“在人生最險要的十字路口”，在讓自己保持“風(fēng)里雨里/一個人也要好好地走”（《如果》）的同時，也在為與自己同拼搏同戰(zhàn)斗的朋友打氣，“朋友，我一定要告訴你/能失敗/能流淚/但不能低頭”（《朋友，我一定要告訴你》）。或許，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一種面對一切困難的人生態(tài)度，才決定了詩人在以后的歲月中，能夠取得不一般的成績。

　　一個對朋友如此友善的人，那一定就是一個“性情中人”，一個“性情中人”就一定是一個心中有愛的人。想家想親人還有對情人的思念，在這本詩集中占有相當(dāng)大的一個比例。身在外，而心卻時時記掛著曾經(jīng)養(yǎng)育的故鄉(xiāng)，那種自然流露的文字讓每一個讀到的人，都不得不讓這個時代的浮躁停下，而要讓一顆充滿愛的心好好拈量。“難兄難弟們，我同你們一樣/收完工的夜里/真想坐在故鄉(xiāng)水庫堤壩上/吹吹風(fēng)，聊聊久違的家常”（《沒有誰不愛春天》），只要有機會想起故鄉(xiāng)，只要時間“聊聊久違的家常”，哪怕打工的生活再苦再累，也一樣能活得有聲有色。“我不貪心，只想找回/離鄉(xiāng)時被山崗上的風(fēng)兒吹走的衣衫/沒想到/南方的風(fēng)也在吹著寒夜的風(fēng)”（《我只想找回被風(fēng)兒吹走的衣衫》），哪怕“兩根魚竿:/一竿打撈苦悶沉淀的歲月/一竿打撈對你的思念/而我用力的心/已是千瘡百孔（《兩根魚竿》），“在異鄉(xiāng)的天空下/我的這一雙手啊/再不愿捧著清涼的淚滴”（《傷心的日子》）。詩人的心原本就是最為感性最為柔軟，但在這個感性與柔軟之中，詩人并沒有因此而沉淪，哪怕偶爾“捧著鏡子”也要“大喊三聲:/我就是我”（《照鏡子》）。這份不怕任何艱難困苦，并以富有個性的人格行走在別人的城市的豪情，或許正映照了詩人有過當(dāng)兵的經(jīng)歷。

　　“春天與我同行/即便要我仍孤苦一生/我也要死死拽住命運的那根”（《春天與我同行》），我們每個人都要被命運這根繩牽引，有的人會被命運無情的牽到懸崖絕壁的邊緣，有的人會被命運玩弄得體無完膚，有的人會把命運緊緊攢在自己的手中，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會及時調(diào)整自己的方向。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們都不能責(zé)怪命運的不公，因為只要一如詩人一樣“死死拽住命運的那根繩”，那么命運就有如“雨點打在心上/本來就沒有回聲”，在面對“依然微笑著”“揮一揮衣袖”的戰(zhàn)士，那“一身的塵土”就會“紛紛飄落”（《雨點打在心上，本來就沒有回聲》），隨之而來的就是“風(fēng)里雨里/一個人也要好好地走”（《如果》）。行走人生是否快樂、是否幸福，全在于人用何種心態(tài)去面對，一個心中有夢眼里有愛的人，就會一定相信“總有一個年頭/我是云雀歌唱在枝頭”（《總有一個年頭》）。而詩人張三中就是這樣一個堅守自己理想陣地的人，在后來的日子當(dāng)中，張三中也用自己的行動與努力證明了，他就是那只能夠站在綠意盎然的枝頭歌唱的云雀！

　　“愛的種子，長出鮮活的常青藤”

　　愛情是人世間一個永遠不老的話題，而有關(guān)愛情的故事就在人世間大演特演，有的愛情是幸福的，有的愛情是痛苦的。但無論愛情是幸福的還是痛苦的，每一個人都會用心去感受那愛給自己所帶來的喜怒與哀樂，特別是一個人在別人繁華的城市流浪的時候，對愛的渴望就會填滿原本就是一個多情人的心房。“多少年了/漂泊在南方的小鎮(zhèn)/我在小鎮(zhèn)的絲雨里/忘了日記緊鎖的季節(jié)/卻總有尖尖的芽兒冒出/一定是日記里面有些溫暖/愛的種子/長出鮮活的常青藤”（《愛的種子，長出鮮活的常青藤》），這份溫暖是不是每一個行走異鄉(xiāng)的人心中都有的溫暖呢？而這份溫暖，正是“愛的種子”最適宜生長的地方。

　　愛情并不如人們的想象那樣一帆風(fēng)順，相反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面對錯綜復(fù)雜、更無法用言語說得清的愛情故事，或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應(yīng)對方式。但作為一個喜歡詩的人而言，愛情所帶來的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總會用從心中流淌著血液溫度的文字來表達。詩人張三中一樣有著屬于他自己的愛情故事，或許，有的沉入歲月的煙云；或許，有的流失在尋找的途中；或許，有的正在人生的道路上盛情上演，但無論哪種愛情，都會在詩人的心中留下某些印跡，或濃或淡，但尋覓人間真愛的詩人，一直都在找一份自己一手能夠把握的愛情而努力。“我是一條小河/即使是一桿見底/我仍要窮追不舍隨波東去/直搗愛的江海里/舀萬頃碧波獻給你”（《即使我是一條小河》），愛能包容一切，一如那波濤洶涌的江海，而這份愛正是詩人所尋找所期盼得到的，在找到的時候，詩人能窮追不舍么？

　　在愛情面前，詩人也顯示出了自己的魅力，“哪管最后要分手/跺跺腳抖抖肩/天空送我一顆啟明星/我一路狂奔/走四方”（《天空送我一顆啟明星》），這份心胸不是一般人所能達到。放手是痛苦，失戀是傷心，但為了曾經(jīng)愛過的人的幸福，詩人并沒有沉浸在痛苦與傷心之中，而是從中尋找自我解脫，進而尋求自己更大的突破。“一個人的時候/在雨中/不打傘”（《一個人的時候，不打傘》），應(yīng)該是每一個男人面對一切磨難與坎坷的習(xí)慣，因為男人相信，在經(jīng)過風(fēng)雨的洗禮之后，人會變得更加堅強。

　　“總該有人會相信我/一顆潔白的心/生滿人間愛意”（《總該有人會相信我潔白的心》），這是一個堅強的人對人生對生活的一種向上的信念，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向上的信念，才會讓詩人深深地懂得，哪怕“一個人在路上/我細細思量/發(fā)誓也要趕在黎明的前面/迎接愛的光亮/讓我們的愛/直上云宵”（《趕在黎明的前面》）。心中有愛的人是快樂的，心中有愛的人更是幸福的，在快樂與幸福面前，我們每一個人還有什么其它的過分要求呢？“讀者稍稍留意就會發(fā)現(xiàn)，三中的詩歌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要數(shù)一個家字。他詩中的愛包羅萬象，生活中任何一個小小事件的發(fā)生，都會令他浮想聯(lián)翩”，這是中國作協(xié)會員、深圳市福田作協(xié)副主席蔡秀文在給張三中的第一本詩集《苦菜花兒開》所作的序言中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就是張三中之所以心中有詩、筆下有詩的概括。其實，就我看來，在同學(xué)及詩友張三中的作品中，每一首都是愛的流露。“我要一輩子/犁耕在愛情的原野/我要用幸福的小耙/耙去原野里的野花”（《幸福的小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鄉(xiāng)愁，如夢的影子”“飛過故鄉(xiāng)的枝頭”

　　說實話，在這本詩集中，我還是最鐘意第一輯“南窗下，正是縫夢好時辰”。或許，我之所以喜歡這一輯，與我也是一個背井離鄉(xiāng)遠走他鄉(xiāng)的游子身份有關(guān)。但實質(zhì)上，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另外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一如詩人自己所言，正因為有了“一大批詩歌上的良師益友，使我在今后詩歌的道路上更加勤勉，寫出更好的詩篇”。從詩人在詩后所附的日期上可以看出，這一輯中的詩歌幾乎都是在結(jié)識那“一大批詩歌上的良師益友”之后寫出的。

　　與詩人前一本詩集《苦采花兒開》（中國戲劇出版社2009年4月版）有著一個明顯的進步，那就是在“小我”之上有了一些超越“小我”的嘗試。從我這個同是游子的人來看，同是同學(xué)、同是詩友的張三中所做的這個嘗試應(yīng)該是成功的`，因為我從中看到了詩藝與詩意上的長進。

　　“有夢飛過故鄉(xiāng)的枝頭/在三月里濃綠/在四月里/妝點芳菲的枝頭”（《有夢飛過故鄉(xiāng)的枝頭》），不管身在何處，也不管離故鄉(xiāng)有多遠，更不管城市有多少的誘惑，在詩人眼里，故鄉(xiāng)任何時候都是美的，而且美得不可替代。“每年的這個時候/我的杯子里有春天的顏色/我的嘴里有春茶的青味/我的鄉(xiāng)思就開始出殼了/我的鄉(xiāng)思就開始爬滿/流著乳汁的青藤蔓”（《我的杯子里有春天的顏色》），我不知道當(dāng)其他游子看到這樣的幾句詩時，他們的心中會有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但我明白，這種春天的顏色不僅流在從故鄉(xiāng)帶來的綠茶里，而且還流在我的血液里。從中國有詩這種藝術(shù)形式以來，關(guān)于寫故鄉(xiāng)的詩歌可謂多于牛毛，也有好多好多詩歌至今讓我們銘記于心。或許，張三中的詩歌與我一樣沒有一味追求詩歌寫作技巧，但讀著張三中從心中從血液中流出的行云如流水的、幾乎近似于口語化的文字，我卻找不到詩藝的缺陷。

　　如果按照居住來劃分城市與鄉(xiāng)村的話，張三中應(yīng)該要算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都市人，因為他在深圳有車有房，一家人也在深圳過著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但就是這樣一個憑借自己努力與打拼的人，哪怕就是“八點半在上班的路上/開著愛車，聽著歌謠/我在想昨夜又是咋的了/哦，原來我依然是那么容易失眠/不惑之年了，我常想起故鄉(xiāng)/想起六月間梔子花又落故鄉(xiāng)河的兩岸”（《我仍那么容易失眠──并給晨夕學(xué)友尹謐》）。象這樣有關(guān)故鄉(xiāng)的文字，在張三中這本《木易沉香》的詩集中可謂貫穿始終。例如：“四月，相思的小鳥/飛過城市高高的樓頂/近不惑之年了/童年的玩伴們/為何，還成不了群也結(jié)不了隊/回到兒時鶯飛草長的山間/回到兒時我放牧的山坡”（《四月，相思的小鳥飛過城市高高的樓頂》）；在張三中有關(guān)故鄉(xiāng)的詩歌中，除了對童年時故鄉(xiāng)那種美好的向往之外，更多的是一種無以排解的傷感與憂傷。例如：“在外流浪的人兒呵/一路路的塵埃/怎不叫那異鄉(xiāng)變作故鄉(xiāng)？/一程程的風(fēng)雨/怎不叫那故鄉(xiāng)喲，變我/云月八千的異鄉(xiāng)？”（《故鄉(xiāng)，異鄉(xiāng)》）。“夢喲，你可長大了一個人的鄉(xiāng)愁/為何還結(jié)不出一個小果？”（《鄉(xiāng)愁，如夢的影子》）。

　　或許，正是因為故鄉(xiāng)的影子時時行走在詩人的潛意識里，就算是走在霓虹閃爍、燈火輝煌的大都市，詩人還幻想著能看到“野牛今天的健步如飛”，還希望聽到有“噠噠聲聲響徹在山谷的云霞間”，從而在“都市人的心田”里送來只有在淳樸的鄉(xiāng)村“才有豁達的清亮”（《梧桐山里走來春天的野牛》）。現(xiàn)在是一個信息化的時代，寫信作為一種聯(lián)系的紐帶的行為怕是沒有幾個人會做的了，但一直懷念兒時故鄉(xiāng)的張三中心中，卻總有“給遠方寫信”的沖動，而且還要讓自己“寫出了一些不長不短奔騰和濕熱的句子”，或許那個信只是一種想法，或許那個信也只是一種久遠的精神寄托，但在詩人張三中的心中，那封信則是對愛家思故鄉(xiāng)的最大積累，因為那要寫的信是“凝結(jié)了”詩人“近三十年的聲音”（《對著臺燈給遠方寫封信》）。

　　除鄉(xiāng)情之外，在詩人的心中還有著揮之不去的純之又純的友情。二十多年之后，與朋友的再次相聚，讓詩人有了“握住你的手/握住二十年的光景/寒喧與苦樂從二十個指尖滑落//拍拍你的肩/拍去二十年的塵埃/苦辣酸甜從你我的肩頭飄過”歲月無情、年華易逝的感慨（《老同窗——給22年不曾見面的晨夕學(xué)友秋潔》），但詩人并沒有局限于這種低迷的感慨，而是懂得“我不敢浪費苦痛的生活/任天堂沉淪地獄開放/也摧毀不了我內(nèi)腑的寶藏”（《我不敢浪費苦痛的生活》），并唱響了“生命真的如潮/人生真的是詩”的高昂之歌。

　　從繁華之中脫繭而出，重新找回詩質(zhì)的內(nèi)心

　　我不明白詩人張三中為何要給這本詩集取名為《木易沉香》，但在我看到這個詩集的名稱時，我就喜歡上了這四個字的詩集名。

　　在我拿到張三中詩集的文稿時，我就想“木易沉香”四個字所要表達的意思。沉香是沉香木樹干被真菌侵入寄生，發(fā)生變化，經(jīng)多年沉積形成的香脂，是具有驅(qū)穢避邪、調(diào)中平肝作用的珍貴藥材，如今已很稀少。沉香能夠供佛、能夠靜心、能夠去除穢氣，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沉香作為佛法的象征，需要更深的感受，像有著堅實的心，像永遠散放木質(zhì)的芬芳，象沉淀之后的心情，謙虛如同在水底一樣。沉香最動人的部分，是它的“沉”，有沉靜內(nèi)斂的品質(zhì)；也在它的“香”，一旦成就，永不散失。

　　在我看來，張三中就是一塊未經(jīng)雕鑿過的良木，在經(jīng)過二十幾年對詩意生活的追求，以及二十幾年歲月與人生的積淀之后，張三中的心中是否就有這種有時馥郁、有時幽婉、有時香醇、有時清揚、有時恬然的沉香呢？

　　讀了張三中今年出版的兩本詩集，從他清新自然而愛意蕩漾的字里行間，我想所有讀過張三中這兩本詩集的人，都會找到之所以要把詩集取名為《木易沉香》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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