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不老，我們不散
一
陽春三月的天，陰晴不定，但并不妨礙美麗的春色。春已如杰出的藝術家，這兒潑墨那兒點色，大地早已是紅紅綠綠的一片。即便有著噴薄欲出的羞澀，躲在那兜兜轉轉的葉片下，依然是一份驚喜，清冷中便多了抹暖色。
陽光慵慵懶懶地綻放著它的容顏，這邊一束，那兒一簇，路上行人三三兩兩，車子在地上拖出了影子，縮小，爾后又消失。天邊越發敞亮，淺淺藍藍的色里，白得沒有一絲雜質的流云倚了最美的姿態靠近，又遠離，書寫著清晨的旖旎。
風肆意而吹著，流淌著溫暖，吹面不寒里有著春的氣息。匆匆忙忙中，行走，講話，做事。我惦記著可以見到老師這件事，做事的心思就淡了幾分，便停下手頭的事兀自呢喃了一會兒。料想，我的臉上定是很豐富的神情，是欣喜，更是一種錯雜。這樣的美好，似是冬日的暖陽，熨染得所有的褶子都寂然無聲地散開了。那一刻，我很期待。
二
午后的校園，靜謐里偶傳瑯瑯聲響。時間近乎是定格在了這剎那，它靜滯不動間，我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這是一片陌生的景象，自從變成我的母校后，我從沒有進來過，只是遠遠地看著，在心里上演著那份屬于光陰的故事。金色的光刺著我的眼，綠色的小灌木叢直直地立在那兒，捧著陽光一片安然，深深淺淺，高低錯落。
一抬眼，竟遇上了我的老師。茫然瞬間轉換成了驚喜，真是幸運。老師仍是最初的模樣，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什么痕跡，她仍然那般溫溫婉婉，圓潤的臉盤，溫暖的笑意，干練的短發，一副眼鏡后一雙智慧的雙眸顯露無疑。陽光揉進了我的身體，細細碎碎，那一刻，滿身都是溫暖。老師信步走了過來，我于是跟著她進了辦公室。
一切都這么熟悉，順理成章又水到渠成。十幾年過去，校園已變，而年少的記憶如此清晰，就在眼前，沒有行進更沒有更改。穿過歲月，我只是留著小短發的女孩子，我跟在老師的身后，那時我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青澀懵懂，跟在老師的身后。記得我是課代表，跟老師保持著很近的距離，送作業，抱作業，發作業。也曾一時逞勇，上了講臺，卻在支吾不多語后跑下了講臺，那是老師給我們的上課的機會。我喜歡在本子上寫寫，筆隨心動，有時來了點思緒便是洋洋灑灑，所以對老師布置的日記甚感興趣。只可惜后來保管不當，終究把那時的一切丟在了回憶中。
老師一直是溫柔的，柔得似水，卻是一灣有溫度的水，暖暖地投映了我們的'成長。抬頭看著老師的時候，她總在行云流水地給我們講課，講一些書里書外的知識。那時我愛看些書，多半也是受了老師的影響，只是那時沒有立志成為老師這樣有學問的人，然而也覺得挺好的。
坐在老師的旁邊，透過窗玻璃，看見了圍墻旁的花草，已是花紅李白的天，在這明媚的日子里更顯嬌艷。陽光斜斜地射進來，我愈發恍惚，這就是我念想了許久的時刻嗎？
三
是的，的確是的。
老師就坐在我的邊上。這樣的體驗從未有過，很新奇的感覺，那時跟在老師身后的時候，更多的是一種崇拜，總覺得那是我無法企及的高度。潛意識里也把當課代表當成了一份無與倫比的榮耀，尤其在抱回本子時那份年少的張揚自是無需言說。
一直以來，我是老師，時常會有學生來看我。懷揣著時光的美好，我總會巧笑嫣然地看著他們，似乎是自己的一份精致心思在他們那兒生成了玲瓏。那兒小的孩子，怎么就這樣子長大了呢？有時候，我都覺得是一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于是，看著他們講話，話里話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心思，已經有想法，有見的，天真爛漫的臉上寫滿了青春的足跡。無論如何，只要來尋找，便是年華美好的剎那，芬芳吐露的純真。
只是彼時，我是學生。我靜靜地坐在老師的旁邊，她給我倒了水，我有片刻的不好意思，但很快就適應了那樣的溫馨。除了去年的同學會上的匆匆一瞥，這些年來，一直不曾見過。總想著，自己不過如此平凡，怎好面對當初的師長？于是一晃一年又一年，便如此這般了。與老師不輕不淡地說著一些言語。想來，我是錯過了多少相見的機會。在老師面前，我是永遠的學生，無論身份地位，無論如何境遇，那是抹不去的情份。就像我見到自己的學生時，從不會因為什么而在情感的痕跡上刻意添上附加的調料，從來不會。
四
沒有因為時間而生疏，也沒有因為距離而喑啞。我這份欣喜依然在心里，久藏不散。良師，爾后又似益友。老師的諄諄教誨如山間的清泉，從從容容，丁丁冬冬，響在我的耳畔。我猶記在心。這番言語，對我今后自有一份益處，再不會因為心生倦意而妄自菲薄，也不會因為顧盼流連而無所事事，人生總應該有個努力的支點。用這個支點，撬起自己的整個地球。在老師面前，我依然是那個年少的孩子，心無掛念，偶爾我行我素，把老師的喜歡當成一種傲嬌的資本。現在想來，那時真的很是幼稚。老師該是擁有一顆怎樣的心，才能與著我們漸漸行走在成長的路上。此時，老師淡然自若地坐著，她與我說及了一位同學。
我也記得。我們一起九年的時間，然而時間并沒有讓我們成為很好的朋友，也許性格不同，也許只是后來的境遇不同。我聽到她的一些消息，全是間間斷斷地來自于我的媽媽。我重復給老師聽，老師很是愕然。其實我也是。當初她是一個多好的學生，又認真又聽話又安靜，而且是老師的好學生，語文成績甚是拔尖，老師說她曾好多次年級段語文第一的成績，只是在中考的時候卻拿了年級段最后。盡管去查過分，但并沒有改變成績的事實。盡管心存疑慮，但沒法改變現實的景況。于是，在中考過后，她去的是一所職校，后來就與大家漸漸疏遠了。
老師談及此事，仍一臉的遺憾。時隔多年，在老師的心中，依然牽掛著她的學生。身為學生的我們，那是一種何等的幸福。只是人生，有時是無法書寫的完美與美麗。
五
我看見了操場上學生們運動的身影，還有教學樓間學生們行走的模樣。風吹草木，悉悉簌簌，搖晃著扭動著，那一縷春的氣息又一次攀上了我的視線。
我看著他們，似乎又回憶起了過去，我們也曾三五成群地穿梭在學校的小路上。看著他們慢慢地走出校園，我知道我也該回去了。跟老師告了別。
教學樓邊的陽光已經隱去不見，涼意漸上心頭。繞了一圈后，終是從進來的門出去了。
時光不老，我們不散。愿我們永遠在彼此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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