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冥，路燈下晃動的人影越來越少。
他滿嘴噴著酒氣，騎著摩托車，緊緊地跟在一個騎著摩托車的警察后面。兩年前就是這個警察辦的案，使他在勞動教養所一待就是兩年。昨天，他拿著勞教釋放證明書回到了家。家里人的陌生眼光，街坊鄰居嘁嘁喳喳的嘴巴，原單位的同事冷冰冰的面孔，他仿佛跌進了一個冰窖子里，周圍的一切都是冰涼的。都怪這倒霉的勞教，都怨那整我的警察。“你讓我好不了，我也決不能讓你舒服了！”一個罪惡的念頭升騰起來。他把一根鐵棍藏在腰間里，又到餐廳喝了一通悶酒，便在路口守候著那個警察……
在昏黃路燈下，水泥馬路上的兩個騎著摩托車身影一會兒分離，一會兒重疊。那個警察似乎有察覺，不時回頭探望。
一陣涼颼颼的風掠過馬路。他感到渾身燥熱，酒勁一個勁往上頂，血管像要裂開，摩托車也越來越不聽使喚了。乘著酒勁，他加大摩托車油門，漸漸縮短了與那個警察的距離，一個手開著摩托車，一個手把藏在腰間里的鐵棍抽了出來，捕捉下手的機會，猝然間，兩道耀眼的光柱迎面撲來，刺得他睜不開雙眼。一輛急速開來的小車擦身而過，他躲閃不及重重地摔倒在馬路牙上，一陣鉆心的疼痛，一陣金星亂舞，一陣天旋地轉……
恍恍惚惚，他好像游移到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黑暗的，是個最安靜、什么也沒有的地方。他感到孤獨、惶恐、迷惘、空虛。他實在不愿來到這里，不愿離開陽光，離開生活，離開人世。也就在這時，他又似乎微微感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把他拉回了那充滿光明一片潔白的地方，潔白的墻壁，潔白的被褥，穿著潔白的衣衫的天使給自己包扎、打針……
他微微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在鑲嵌著國徽、藍盾的大沿帽下，一付善良中透著剛毅的面孔由模糊到清晰。“啊！是警察，是那個送我進勞教所的警察！”兩年前，他在賭場上欠了五萬元的賭債，為了弄到錢再去撈一把，便在一天的上午，以撬門壓鎖的手段，盜竊了兩家居民財物。沒想到，就是這個警察帶了兩名民警在當天就破了案，天哪！那根躺在馬路上的鐵棍，也一定會被發現……他心中一陣戰栗，又回到了那黑暗世界……
血液在流動，渾身在發暖，肌體在復蘇，吊瓶里的殷紅血漿，正一滴一滴注入他的血管。“民警同志，你抽了血，身體虛弱，請你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們照料。”醫護人員關切地對民警說。啊，自己身上已流動著那個警察的血！他感到血管突然暴漲起來，血液在加速流動，最后匯集成洶涌的波濤，猛烈撞擊著那顆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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