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母親的背景

2021-06-15 經(jīng)典美文

　　很多年過去了，那個蹣跚的背影時時浮現(xiàn)在腦海。就像是昨天發(fā)生的事，如此清晰。

　　時間總能磨滅一些記憶，但，總會有些事一直在我們心靈深處、深深銘刻。

　　高中時，我寄宿在學(xué)校，一所不大的縣城中學(xué)，離我家有二十多公里。學(xué)校被群山懷抱著。

　　每個星期一，母親都會來給我送些生活費和自家腌制的酸菜。都是默默地把東西放在教室門口的那顆梧桐樹下，然后，母親悄悄離開。是我，不讓她來教室找我。

　　她，永遠穿著一件土布便衣，而且發(fā)白，沒了本身的深藍色。頭發(fā)枯黃，亂蓬蓬的。發(fā)一絲上總是粘著些稻草小段、枯葉碎末。身體矮小單薄，臉色發(fā)黃，泛著黝一黑。每次站在梧桐樹下，她的目光閃閃躲躲，對著每間教室掃來掃去，我從沒告訴過她，我在那間教室里。不想讓同學(xué)知道，這個人就是我的母親。

　　這一天，飄著細(xì)雨，是春天。又是星期一，來了，準(zhǔn)時出現(xiàn)。她背著齊半腰的背簍，和以往一樣，站在梧桐樹下。這次，她佝僂著身體，探頭，極目遠望，目光迫切地來回搜尋著。我在教室里用余光看著她，遠遠的她突然看見了我，眼神里情感、慈愛，使我不敢對視。我撇了撇嘴，示意她趕快離開。因為，快下課了。每次她小心翼翼地放好東西，然后靜靜的離開，我再去拿。這次例外。明明看見我撇嘴讓她離開，卻還站在原地。

　　下課鈴終于還是響了，我只好硬著頭皮走出教室。雨愈來愈大。跑到她跟前，我什么也沒說。幾綹被雨水淋濕的頭發(fā)貼在她冰涼的臉龐上——瘦小、黝一黑的臉龐。目光里充滿了看見我后的喜悅。張開嘴剛想說話，被我責(zé)怪的眼神抑制住了。

　　“東西，拿來，趕快走，同學(xué)都在看。”

　　她輕輕的放下背簍，拿出炒好的酸菜。用罐頭玻璃瓶裝的。我一把拿過，就想轉(zhuǎn)身。又見她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用油桐樹葉包著。

　　“你同學(xué)沒看見我吧，我這就走。””她支支吾吾的'說道。

　　“本想放下菜就走，可我怕雨水打濕桐葉里的糍粑，就在這等你。”說完，她慢慢的抓過背帶，彎下腰，背起背簍，不舍的轉(zhuǎn)身，走進風(fēng)雨。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雨水順著她的衣服和褲子在往下滴水。兩褲筒都往上卷著。腳上穿著一雙沒有后跟的解放鞋。滿腳是泥水。可，這樹葉里的糍粑還是熱的。

　　來時的腳印已被雨水洗平，踽踽背影后面又新添了兩行深深淺淺的印跡。隨路的蜿蜒而延伸。為什么我不懂去為您撐把雨傘呢？為什么梧桐的樹冠不無限擴張，來擋住那些風(fēng)和雨呢？

　　站在教室走廊里，望著她風(fēng)雨里艱難行走的背影。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里，不是滋味。

　　為什么還三步一回頭呢！娘！

　　別看了好嗎？您不知道雨大風(fēng)大嗎？娘。

　　你不冷嗎？快回家，好嗎？娘！！！

　　漸漸的，背影成為一個黑點，這黑點緩緩消失在雨霧中。這背影，是否也會遺忘在我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