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美文：幸福的味道

2021-04-01 經典美文

　　乳霧彌漫的清晨，最初的光線刺繡東方的彩霞，清澈的氣息蕩滌空曠的校園。輕輕走進校門，迎面竹林迸濺滿地鳥鳴的珍珠，頓覺心清神爽。操場人影散亂，黎明的剪影襯托枝頭的柿子燦若燈盞，恍惚間，耳邊滿是嚶嚶鳥語，廣播里正播放“百鳥朝鳳”，不經意間，驀然抬頭，我清晰聽見有一只呆鳥與嗩吶里的另一只虛擬的鳥兒相向和鳴，循聲望去，卻不見蹤影。我默默聆聽，像一枚楔子插在真實與虛擬之間，分辨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分界線。這個－乳－霧彌漫的清晨，我與兩只鳥兒對峙，獨享著這個美麗的秘密。

　　妻子走了。電視靜止，電腦靜止，手機靜止，書本靜止。燃一枝檀香，沏一杯鐵觀音，把自己撂在沙發上，看杯中茶芽緩緩沉浮，一一團一翠綠浮動往事煙雨，遂有暗香裊裊籠罩安靜的居室。宴坐久久，觀心滓如光中浮塵，澄澈似潭，心柔軟得如同太陽下流淚的冰淇淋。呷一口淡茶，始覺寂靜的居室空得容下整個宇宙，能夠安放苦澀的憂傷和美麗的滄桑，能夠安放我親愛的祖國、鮮花、陽光、以及患難的親人。當然，也能安放我此刻卑微的沉思默想。

　　伏案備完第二天的課，已是神疲力竭，正欲出門透口氣，卻鬼使神差打開電視，正播放電一影《可可西里》，遂搬一小凳一手支頤，坐下觀看。及至聽見敲門聲，才悵然起身，客人問：“怎么了，你？”一臉的不安和疑惑，答曰：啥事也沒有呀。朋友盯著我的眼看，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走進衛生間，果然鏡中人滿面淚痕，眼窩紅紅的。不覺啞然哂笑—奔四的男人一不小心也會被感動么！從眼球到心靈也會濕潤來一潮么？擦了臉，長舒一口氣，心感到從未有過的`清澈，好像重新活過一回。之后對朋友莞爾一笑，朋友愈加莫名其妙。

　　人流如織。穿行在大橋上，看晴空的一二風箏游弋若魚，心境豁然曠遠。悠然之間，感覺被伸來的一只小手緊緊牽住，低頭一看，是一個扎著蝴蝶結的陌生小姑娘，于是任她牽著走出七八步遠。驀然，她發覺了什么，揚頭沖我吐一下舌頭，燦然一笑，嘟噥道：認錯了。便撒腿一溜小跑，羞澀的小辮一顛一晃。望著小姑娘遠去的影子，我的手心仿佛還攥著一把美麗的余香，意外撿到一枚陽光的戒指，心花綻放。

　　都是咖啡惹的禍！躺在床上，竟輾轉難眠，恍惚從夢中醒來，睡意全無。望著窗外透進的月光，索性*悄悄披衣起床，欣然走到陽臺上。窗外，一輪滿月孵在對面的遠山，寂寥蒼穹一碧如洗，清輝四射，四下闃寂，隱約傳來布谷撩人的啼唱，仿佛在遙遠的故鄉，又恰似在心頭呻一吟，我被這殷殷的呼喚打濕，又被靜謐融化為一縷清明的呼吸。低頭之際，好像電光火石一閃，靈感之門訇然洞一開，吟成一首唯美的詩句，遂筆錄記之。心中快活無法言喻，正暗自得意，忽聞起床號聲嘹亮奏響，啊，美麗的黎明，寧靜的小城—將迎來我這個唯一的好夢清醒者。

　　為朋友父親送葬，歸來的路上，心中陣陣沉郁。忽念及人身如寄，在茫茫宇宙中飄若浮塵，生命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奈何為名利所累，為人我是非所困，鎮日奔波勞碌，與凡俗何異？不覺心生慚愧。又反照自省，檢點過往惡俗心垢，覺其不堪為人子、為人父、為人夫、為人師，有虧父兄師友恩德，有悖圣賢訓誨，仰愧于天，俯愧于地，中昧于心，簡直不知自身此刻為何等蠢物！思于此，深自痛責，忽覺一絲清涼流灌全身，心中大豁，一片空靈淡定，了無掛礙，俗慮盡銷，如浴大悲甘露，清凈自在。

　　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登門造訪。寒暄之后，遂摸出貳百元大鈔遞給我，我竟懵懂不知何故，尷尬的手僵在空中。經朋友提醒點撥，方憶起三年前，朋友因生活困窘向我借錢的一幕。時間一久，就忘到爪哇島了。不覺竊喜自己善于健忘，胸無芥蒂，否則早背上累贅越發神經衰弱了。意料之外的貳百元大鈔讓我的囊中立時鼓一脹如富翁，盡可以肆意揮霍，于是得意宣告：時來運轉，中“七樂彩”小獎一柱，特邀請二三好友小聚，盡興小酌小飲，以示慶賀，不以樂呼！

　　夜來風雨聲，想必是春雷鬧肚子痛。醒來又是一個惠風麗日，久與疾病廝一纏，僥幸自己居然還好好地活在人間，怎不心生感激，又怎敢辜負上蒼的恩賜。生命于我，每天都是值得慶賀的生日，尚無點滴奉獻，何敢奢求別他，另生非分之想。且偷得半日清閑，把自己教給自然，走出蝸居斗室，徜徉于春意融融的田野；觀雨后青山如良心明凈莊嚴，任朗朗陽光分解郁結的愁腸，聽春芽的手指撥一弄回憶的念珠。

　　又逢清明，只身潛回鄉下。走進村，一踏上熟悉的鄉路，心軟一軟的，就有了一種欲哭的沖動，好想爬在誰人的肩頭痛哭一場。遠遠望見院門，迎著母親蹣跚的身影，驚異于父親滿頭灰發，鼻子一酸，含淚一笑，就啥也說不出來了。母親忙前忙后，生火做飯，父親沏茶讓煙。一個孩子爬樹掐香椿，另一個孩子跑到村邊擠羊奶。我不敢呆坐，就尋了把砍一刀坐在院子的樹枝垛旁，用力砍柴，之后挑水、掃院，待一切拾掇停當，午飯已擺到桌上，洗臉時才發覺手上磨出一血泡，頭上冒汗如蒸。可是快活，心足意愜，仿佛卸下心上的一塊石頭。這頓飯吃的格外香！飯后，操著鄉音閑談，嗅著遠處漫來的泥土氣息和油菜花香，坐在門前的老樹下，一種懷舊的情緒蕩漾開來，安詳且憂傷。而遙遠的城市此刻恍若隔世，仿佛一個遙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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