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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青蘿·殘陽西入崦》
唐朝·李商隱。
殘陽西入崦，茅屋訪孤僧。
落葉人何在，寒云路幾層。
獨敲初夜磬，閑倚一枝藤。
世界微塵里，吾寧愛與憎。
【前言】
《北青蘿》是詩人李商隱的五言律詩，是《全唐詩》的第541卷第11首詩。首聯(lián)寫詩人尋訪僧人之事和點出造訪的時間，詩人希望與僧人精神交流獲得啟示，以解除自身的苦惱。領(lǐng)聯(lián)寫詩人尋訪所經(jīng)之路程、所見之景物，寫景而兼記行蹤，言筒意豐，蘊(yùn)藏極富；頸聯(lián)寫詩人黃昏時才尋到僧人，以精煉的筆墨描繪了僧人的簡靜生活；末聯(lián)寫抒發(fā)感慨，忽悟禪理之意，今后不再糾纏愛憎，以淡泊之懷面對仕途榮辱。
此詩語言凝煉，富于蘊(yùn)藏，層次清晰。詩中詩人訪的是孤僧，以“獨敲”、“一枝”、“人何在”等點染出“孤”字，表現(xiàn)了詩人在苦悶彷徨之時，不滿現(xiàn)實，希望從佛教思想中得到解脫的消極情緒。
【注釋】
1、青蘿：一種攀生在石崖上的植物，此處代指山。南朝江淹《江上之山賦》：“掛青蘿兮萬仞，豎丹石兮百重。”
2、崦：即“崦嵫（zī）”，山名，在甘肅。古時常用來指太陽落山的地方。《山海經(jīng)》載：烏鼠同穴山西南有山名崦嵫，日所入處。
3、初夜：黃昏。
4、磬：古代打擊樂器，形狀像曲尺，用玉、石制成，可懸掛。佛寺中使用的一種缽狀物，用銅鐵鑄成，既可作念經(jīng)時的打擊樂器，亦可敲響集合寺眾。
5、“世界”句：語本《法華經(jīng)》：“書寫三千大千世界事，全在微生中。”意思是大千世界俱是微生，我還談什么愛和恨呢？《楞嚴(yán)經(jīng)》說：“人在世間，直微塵耳。何必拘于憎愛而苦此心也！”寧：為什么。
【翻譯】
夕陽落入崦嵫山，我去茅屋里探訪孤獨的僧人。滿地落葉，僧人何在？遍山寒云，山路要走多久？初夜時分只聽他獨自敲磐，閑適中靠著一枝青藤。大千世界都在微塵里，我為什么要有喜愛和憎恨？
【賞析】
詩人在激烈的牛、李黨爭中被搞得心疲力盡，漂泊的生活，孤獨的處境，使他感到生活在紅塵中的不幸，迫切需要接觸一下清凈的佛家天地。
首聯(lián)寫詩人尋訪僧人之事。時當(dāng)紅日西沉山谷，詩人進(jìn)入山中，去拜訪一位住在茅屋中的僧人。“茅屋”，寫出僧人居處的簡樸，“孤僧”，寫出僧人的不厭孤獨。而詩人此時正逢生活清苦、親朋離散的艱難歲月，他尋訪這樣一位清苦而孤居的僧人，顯然是要從對方身上獲得啟示，以解除自身的苦惱。清苦人尋清苦地，孤獨客訪孤獨僧，俗與拂已有了精神交流的契機(jī)。
領(lǐng)聯(lián)寫詩人尋訪所經(jīng)之路程、所見之景物。“落葉人何在，寒云路幾層。”時當(dāng)深秋，滿山的林木飄下紛紛的黃葉，詩人要找的那位孤僧，卻不知住在哪里。“人何在”，使人聯(lián)想到詩人于山林間四處張望的神態(tài)，顯現(xiàn)出山間林木的密集和僧人的幽藏，愈發(fā)表現(xiàn)出這位孤僧遠(yuǎn)避紅塵的意趣，這正是詩人探訪的目的。對句更將僧人的幽藏作進(jìn)一步的渲染：詩人沿著寒云繚繞的山路，盤曲而上，已不知把那盤山之路走了幾重。山路入云，已見其高，何況入的是“寒云”。“寒云路幾層”不僅寫出僧人的高居塵上，也寫出詩人不畏辛勞和艱險、—心追尋禪理的`熱切之舉。此聯(lián)二句寫景而兼記行蹤，景中暗含著僧人和詩人的影子，言筒意豐，蘊(yùn)藏極富，堪稱方家妙筆。
經(jīng)過千回萬轉(zhuǎn)，詩人終于找到了茅屋，見到了孤僧，頸聯(lián)以精煉的筆墨描繪了僧人的簡靜生活：“獨敲初夜磐，閑倚一枝藤。”“初夜”二字與首句“殘陽”相關(guān)照，寫出到達(dá)茅屋的時間。夜幕降臨，僧人在茅屋中獨自敲磐誦經(jīng)。“獨”字與次句的“孤”字相呼應(yīng)，因為是“孤僧”，所以獨自敲磐。雖只身獨處，而未怠佛事，可見其對佛的虔誠。詩人此時站在茅屋外邊，耳聽清脆的磐聲，眼望寂靜的星辰，深感佛界的靜謐與安詳，此中再無紅塵之困擾。待到僧人佛事已畢，詩人走進(jìn)茅屋，與之交談，對交談的情狀僅用“閑倚一枝藤”五個字概括，卻內(nèi)蘊(yùn)豐富。“藤”是藤條做的手杖，極為簡樸，僧人所“倚”，僅此而已，生活之清苦可以想見；難得的是僧人那份“閑”態(tài)，居清貧而安閑自如，從容不迫。
尾聯(lián)寫詩人獲得了思想的啟迪。“世界微塵里，吾寧愛與僧。”佛教認(rèn)為大千世界全在微塵之中，人也不過就是微塵而已。詩人領(lǐng)悟了這個道理，表示今后不再糾纏愛憎，眾心凈慮，以淡泊之懷面對仕途榮辱。
綜觀此詩，語言凝煉，富于蘊(yùn)藏，層次清晰。詩人先寫出訪，次寫途中，再寫遇僧，最后以思想收獲作結(jié)。詩人先將筆墨集中在探訪之上，描寫憎人居住狀態(tài)的孤獨。用“獨敲”一聯(lián)勾勒，“獨”字和“一”字均照應(yīng)了第二句中的“孤”字。用“閑”字寫出佛家對紅塵物欲的否定，突顯出詩人希望從佛教思想中得到解脫，將愛憎拋卻，求得內(nèi)心的寧靜。最后寫詩人訪僧忽悟禪理之意，更襯出孤僧高潔的心靈。此詩所表達(dá)的就是一種不畏辛勞艱險、—心追尋禪理、淡泊之懷面對仕途榮辱的愿望，既贊美了僧人清幽簡靜的生活，又表現(xiàn)出詩人對憚理的領(lǐng)悟，淡泊之懷面對現(xiàn)實、從容之心面對仕途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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